我的祖父冯桂林(1902-1945)宜兴周铁镇人,利用陶器厂陶工传习所的首批学徒,师从范大生、程寿珍等名师艺人,同时得到师兄叶得喜在生活上的帮助。祖父是二十几名学徒中极为勤奋好学的一个,常年五更入寝,黎明即起,后人用“年无一日息,日无一刻闲”来形容他的勤勉与努力。
陶工传习所每次举办考工比赛,他总能摘得桂冠,令人刮目相看。因为祖父的勤奋与谦虚,范大生对他甚是欢喜,不但倾囊相授所有制壶技艺,更是将自己的代表名作“合棱”、“合桃”、“合梅”一并传于祖父。以致在传习所毕业考试,祖父的“合桃”壶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价位一升再升,超过了师傅范大生。
⋈延伸阅读——紫砂壶名家范大生人物介绍
祖父是有名的多产艺术家,创新品种达到两百余种,史上能企及者寥寥无几。在祖父的众多作品中“合棱”、“合桃”、“合梅”是毫无疑问的代表作。
而他的“梅桩壶”、“松鼠葡萄”系列、“五竹壶”、“龙头玉环壶”、“葵仿古”、“东坡提梁”、“传炉壶”、“线圆壶”、“竹根壶”、“四方竹段壶”等也都无一例外地成为了传世名作,后人争相模仿。我尤其喜爱他以梅为题材的作品。
自古就有许多赞美梅的诗句。“冰霜磨练后,忽放几枝新;独立江山暮,能开天地春。”梅为历代文人雅士所推崇和喜爱,出于对梅傲霜斗雪、坚贞不屈的高洁情操的推崇,对梅“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奉献精神的喜爱。于是乎,以梅为题材的各式各样的紫砂茗壶便层出不穷,屡见不鲜了。
祖父一生曾创作过多款以梅为题材的作品。它们构思巧妙、立意新颖,每一件都不失为上乘之作。双色“上合梅”。通体以梅花花瓣入壶,呈米黄色,好似一朵盛开的腊梅。花瓣的块面饱满,筋纹清晰,脉脉相通。嘴把的出枝呈紫色,尤显老辣遒劲,老态毕现。然而,新枝却也在悄悄地探出,吐故纳新,生机勃发,似有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高梅花壶”仍以花瓣入壶,只是拉高壶身,遒劲弯曲的梅枝作嘴巴,蕴含无穷的生命力。顺势探出的两小枝,几多梅花点缀壶上,一改前清之繁琐,格调清新高雅。
“梅桩壶”系列是祖父毕生精心之作,为世人所推崇,也是当代很多艺人学习之典范。壶体以一截梅杆入壶,壶身凹凸不平,树皮脱落,仅留的一些亦是斑驳不堪,枝节暴露,修枝光滑,错落有致。弯曲苍虬的嘴把,若自然生成,与壶身浑然一体,伸出的枝节饰以花瓣,布局合理。壶盖从壶身中挖出,天衣无缝。作品整体犹如立体的写意画,意气风发。梅之端庄大气、细腻婉约的风骨一览无余。
“东坡提梁壶”是祖父创作的另一把公认的优秀的以梅为题材的作品,该壶充分展示了祖父擅作梅桩的特长。此壶在原作基础上做了很大改动,其流、把、钮均以梅桩枝节为装饰,疤痕累累,苍老劲。疤瘤处理上枯枝新芽,新颖别致。尤其是提梁把的设计,曲折奇特,每一个疤瘤均采用不同的处理方式,使之于深沉静穆中散发出勃勃生机。可以说,“东坡提梁壶”取得了在立意与技艺上的双丰收。
祖父制作的以梅为题材的其他紫砂作品,也同样非常出色。紫砂“梅枝臂搁”就是极优秀的一件。那是一截梅树老杆,旁出新枝,缀梅花数朵,寓意枯木逢春,老枝重绽新芽。那么,为什么祖父创作的这一系列梅题材的作品如此让人津津乐道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首先是因为梅与生俱来便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质,也正因为如此,祖父深爱着梅,梅的精神是根植到他的心里去了,或许,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梅。
其次,祖父是出了名的勤奋好学的艺人,他对陶艺创作始终一丝不苟,他的成功多半是因为他的刻苦努力。
再次,祖父是一个极热爱生活的人,同时他又有着极强的分辨事物的能力,他懂得欣赏,懂得提炼,有着将生活艺术化的素养。也正因为如此,才留下了如此多的“梅花壶”的经典。
祖父不仅是我艺术创作的领航灯,也是众多紫砂从艺人员的楷模。我的心中有一把梅花壶,有着我对祖父无限的崇敬与思念,那是一份永远都无法磨灭的梅花情结,她将会伴我一生,永远督促着我不断前进。
(作者:冯勤芳,潘小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