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文化史上,最受人们喜爱的苏东坡,有两把涉及他的紫砂壶,一把是东坡提梁壶,一把是匏尊壶。这两把壶跟喜爱苏东坡又喜欢紫砂壶的朋友结下了千年之缘。但说提梁壶的多,说匏尊壶的少。
匏(páo)是个会意字。许慎《说文》中记载:“从包从瓠(hù)。包,取其可包藏物也”。意思是匏是“瓠”选取“瓠”字形体的一部分“夸”,与“包”会合成义。意思是葫芦的一种,即瓠瓜,又名匏瓜。其称呼和果实的形狀有关。晒干之后可当涉水的交通工具,从中剖开亦可做盛水的容器。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长瓠、悬瓠、壶芦、瓠瓜、蒲芦,名状不一,其实一类各色也”。“后世以长如越瓜,首尾如一项短大腹 者为瓠;无柄而圆大形扁者为匏,匏之有短柄大腹者为壶,壶之细腰者为葫芦”。意思是说匏和瓠其实都是葫芦的不同品种,瓠瓜为长形状如冬瓜,但形体比冬瓜大;匏瓜为圆形。
瓠瓜不仅可以食用药用,更是传统的生活器具,用途极为广泛,我们今天用的瓢就是瓠剖而成的。匏,是一种圆大而扁的葫芦,也就是“瓢葫芦”,一般不食用,长成后干匏可做水瓢及饮具(酒具)。匏古代作为盛酒器具,尊也是古代一种盛酒器具或礼器。《说文》: “尊,酒器也”。《诗经》说:“酌之用匏”。古代祭天之礼,就是使用瓠瓜制作的酒杯,称为“匏爵”或“匏尊”。匏尊壶取匏天然之形,得匏天然之意。
用葫芦做汲水或盛酒之具,这在中国极为普遍。目前农村还有人使用。所以,用这种大众普遍熟悉的物品做原型,创作紫砂壶,是极自然的事情。葫芦本来就是中国画中经常看到的题材,棚架下,垂吊着黄色的葫芦,有一种闲适、自足的农家气氛。这虽然很显浅,但包含着深层的中国文化内涵。
瓠有一个美妙的名字叫“夜开花”,在越来越浓的夕照中,瓠瓜花便静悄悄地开放了,纯白轻柔,一朵朵的展现在墨绿的瓜叶间。好似披了婚纱的少女,含羞带笑,一片妩媚,难怪结婚称之为“合巹之喜”。 瓠之分合,示男俯女仰之事。古人将一个瓠瓜分成兩瓣瓢,这个瓢就叫做“巹”,由新婚男女分別拿着,再一起献酒,就是“合巹而酳”。《礼记·婚义》所谓“合巹而酳共牢而食”,表示从今往后就在一起吃饭生活了。“合巹而酳”就是现在的喝“交杯酒”。
但匏就没那么幸运了,在文人那里,这一原型还可以找到更深层次的可以借题发挥的由头。《史记·天官书》说“匏瓜”是星名,“匏瓜,有青黑星守之”。《尔雅翼》解释道:“天之匏瓜星,一名天鸡,在河鼓东”。因匏瓜星独在河鼓东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所以才“无匹”,因此,匏瓜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常作为男人无妻的象征。曹植《洛神赋》:“叹匏瓜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勤”。阮瑀《止欲赋》:“伤匏瓜之无偶,悲织女之独勤”。具有此意。
匏瓜,又因其瓜不供食仅于做水瓢,由此引喻人不受重用,不得出仕,或久任微职,不得升迁。《论语·阳货》:“我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匏瓜以不食,得系滞一处”。陆游《别曾学士》诗有“匏系不得从,瞻望抱悁悁”的佳句,都是此意。匏有苦叶,孤独无助,苦啊!就像生活一样,悲欢离合,自古难全,从来就是“薄宦匏瓜情久淡”,奈何!苏辙被贬将远行,宋诗人张方平老泪纵横,写诗送别:“可怜萍梗飘浮客,自叹匏瓜老病身。从此空斋挂尘榻,不知重扫待何人?”处事艰辛,安身不易,难免会有瓠瓜之叹。苏轼的命运和兄弟苏辙,又何其相似?
而苏东坡又岂止孤独无助、不受重用,还蒙冤入狱,险些送命。从监狱出来后,狼狈的苏东坡,出汴梁,过河南,度淮河,抵黄州,住进一座寺庙,环顾四周一片寂静,举目远近无一个亲戚,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他孤单的像匏尊,凄楚的似匏瓜。这时他喝水、饮酒,用的也恐怕只有那匏瓜做的水瓢。匏尊,难以登堂入室的民用品,在这时走进了苏东坡的生活,化入了他华彩的辞赋创作和他与匏瓜的苦命情缘。一代大文豪苏东坡的黄州生活有“匏尊”相伴,也有和匏瓜相似的命运。匏瓜帮助了苏东坡的苦涩生活,苏东坡也成就了“匏尊”的千载诗话。
苏东坡诗文中确曾提到过匏尊,苏东坡《前赤壁赋》中有“驾一叶之扁舟,举匏尊以相属”的名句。在赞虎跑泉诗中,有“道人不惜阶前水,借与匏尊自在尝”之句。孤寂凄苦生活在黄州的苏东坡,从“乌台诗狱”的灾难中成熟了。他成熟在穷乡僻壤的黄州,成熟于无亲无友的匏尊旁。在那寂寞孤独的成熟中,从苏东坡静谧的灵台,飞出了《念奴娇·赤壁怀古》和前、后《赤壁赋》。苦意的匏尊和天籁的辞赋一同向我们的今天走来。苏东坡以匏尊自况,说白了,大苏在这里发牢骚。由此可见,匏尊壶的命名颇有文化味,此壶可登大雅之堂。
现在有些谈匏尊的文字,硬是把苏东坡与匏尊扯在一起,还编成故事,读来感觉缺乏依据。是否牵强,未经考证,不敢断言。 但匏尊与瓠瓜这两种壶型均来源于葫芦,因此,历代的制壶者在创作这两种壶的时候,正用或反用上述的文化内涵和隐喻,都是可能的。
苏东坡与匏尊从相遇、相知,又到朝夕相处,他们的命运那么相像、那么和谐,孤寂沉静,且又有成熟后的厚实圆润。紫砂“匏尊”壶的形象,创意来自这种有苦意的匏瓜,也是这种神色。文人的心是相通的。清代的书画大家陈曼生读懂了苏东坡的“匏尊”和他在黄州的艰辛生活与辞赋创作,,品透了匏瓜的苦涩,饱含激情创作了四款以匏瓜为题材的紫砂壶,其中即有“匏壶”一款。在陈曼生设计的十八式中,匏瓜题材竟占了四分之一。当代经典的紫砂“匏尊壶”,就是从陈曼生的“匏壶”走来,浸润着一代又一代艺人的心血升华而来。经典的“匏尊壶”有沉静、掘朴、厚实和圆润的神韵,这韵味是紫砂艺术家从苏东坡黄州生活的神魂中寻觅来的。
“匏尊”与“瓠瓜”是两种不同的紫砂壶经典壶型。两者的造型均来源于葫芦,但匏尊取形于葫芦中之“匏”(圆大而扁者)制成的饮具,而瓠瓜取形于未经加工的自然态的葫芦中之瓠瓜(项短大腹者)。
匏尊壶是紫砂壶常见的一种经典款式,匏尊壶是仿照匏瓜做的饮具。传统的匏尊是圆型壶的经典,匏瓜是圆的,匏尊壶的主体也必然是圆的,上乘的匏尊壶讲究纽、嘴、把圆润流畅,一气呵成,这就做到了实至名归。匏尊壶与掇只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匏尊壶壶把成圆形,壶嘴成拱形,两者相互协调。壶盖和壶身成圆形,壶盖上有圆球与壶身壶盖相互衬托,特别是壶身成圆筒形,显示出大气美观;紫砂工艺师经常在壶身上刻绘出美丽的字画,为匏尊壶增添了几分儒雅文化,深受人们喜爱。
匏尊只所以能成为宠壶人心中“永远跌不破的型”,大概是因为匏尊壶的“古拙素雅”与品茗人所追求的“涤净烦嚣,淡泊明志,超世脱俗”的意境最为融洽,更重要的是,惟有匏尊才能真正安慰品茗人“时运不齐,命运多舛”的落寞和无奈。顾景舟 匏尊壶 高:10.5cm 宽:17.6cm
盖款:『顾景舟』 底款:『景舟七十后作』 把款:『壶叟』
顾景舟 匏尊壶 长:17cm
底款:『曼唏陶艺』 盖款:『顾景舟』
匏尊壶是紫砂壶常见的一种经典款式。壶身高圆状,圆顶压盖。壶钮为一圆珠点缀于壶盖之上,灵动而有生气。壶把成圆形,壶嘴成拱形,两者相互协调。壶盖上有圆球与壶身、壶盖相互衬托,比例大小适中,有一种舒心随意之感。该壶体态圆润、灵巧,壶纽、嘴、把圆润流畅,一气呵成,做工极为考究,尽将其“古拙素雅”与“涤净烦嚣,淡泊明志,超世脱俗”的意境体现最为融洽。
顾景舟款 匏尊壶 高:12cm 长:3.8m
底款:『景舟七十后制』 盖款:『顾景舟』
匏尊是匏瓜做的饮具。匏瓜,俗称“瓢葫芦”, 多不供食用,成熟后可做水瓢、饮具。匏瓜,古代用作男人无妻的象征。顾景舟心中匏尊的命运和他自己多么相像、多么和谐,孤寂沉静,且又有成熟后的厚实圆润。紫砂“匏尊”壶的形象,也是这种神色。
民国 瘦萍款 匏尊壶 高:11.5cm 宽:17cm
款识:『瘦萍』篆书 盖款:『自怡轩』篆书底款
紫泥为胎,匏瓜壶式,从曼生十八式改变而来。造型饱满,壶盖微鼓,口沿起厚双线,上嵌宝珠钮;短弯流上挺,耳把略上扬。传统的匏瓜壶是圆形壶的经典,顾老所作的匏瓜壶讲究钮、嘴、把圆润流畅,一气呵成。壶体骨肉亭匀,古拙素雅,正合品茗人所追求的淡泊明志的意境。
1942年,上海标准陶瓷公司聘顾景舟至公司,任堆塑制模室技师,并作翻模具。工余闲瑕,顾景舟仍作壶不辍,并署号“自怡轩主人”。1942 年年底,顾景舟从上海标准公司回家乡后,终日为生活而奔忙,像浮萍似地四处飘泊,加之体弱多病,瘦骨嶙峋,故用“瘦萍”为艺名。
徐汉棠制 匏尊壶
底款:『汉棠制陶』 盖款:『徐汉棠制』 把款:『徐』
裴石民 匏尊壶 容量:620ml
印鉴:『裴石民』『石民』
吴界明 匏尊壶 容量:300cc
盖款:『界明』 把款:『界』『明』 底款:『吴界明』
吴界明 匏尊壶 长:13cm 容量:320cc
底款:『吴界明』 盖款:『界明』 把款:『界明』
葛烜制 紫砂匏尊壶 长:16cm
陆晓军 张捷绘画 匏尊壶 口径:60mm 足径:55mm 通高:70mm 通宽:90mm
底印:『陆晓军制』
范君华 泥绘匏尊壶 高:8.5cm
底款:范君华 盖款:君华
⋈这么好的壶型,我们当然也要尝试尝试,且看陈壶紫砂出品的——紫泥头匏尊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