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语:在茫茫商海,万千物华中,我只是一颗小小的石头,努力洗净身上的泥土,愿能铺就一条五彩的路。改革开放,国力渐强,才被人们洗净我身上远古的尘埃,闪亮登场。
我深知,只有在国家昌盛,民众富裕时,才有我的发光之地。我祈祷上天,能够给我一个贡献国家,福泽壶友的机会,愿我身上的荧荧晶光,象天上的星辰一样闪烁、恒久、恒久。
然而,我没有华丽的外表,没有瓷器的光滑、没有机械的精密。一贯以素心素面并从不会向人们表白,人们只知我的名字而不认识我,很多冒充我名字的人却受到市场追捧,我却被一步一步地被打入冷宫走向绝境,是谁在灭绝我?
下面我们来看看在这波疯狂的概念市场里,剿杀宜兴紫砂的八大金刚。
一、原矿
原矿即是黄龙山的矿,本山亦指黄龙山。因原矿出产的紫砂矿料最好,因而被买卖双方当作宜兴紫砂的一张王牌竞相吹捧,发展到疯狂时,“原矿”不再是一座矿、一座山的简称,而是代表紫砂一切美好愿望的图腾,仿佛是只要有这个图腾,一切的、就一定是美好的,所以,没有人再愿意去探询原矿里有那些物质,紫砂长的是啥样。
既然没有认识原矿,全天下的陶土泥巴都披着“原矿”的外衣冠冕堂皇地变成了宜兴紫砂,真正的紫砂,却被“原矿”给埋没了。另在市场上,“原矿”这个图腾却成了商家利益链争夺市场的两张王牌。
一张是护身符,全天下原矿就此一家,谁会有证据说不是?另一张是用来砍杀同行对手的倚天剑,说别人家的不是原矿又不违法,谁也无法证明自己的就是原矿。这个市场上的人大家都这么说,实际每一个人接受到的信息是99%的人都说没原矿了。
假话说的人多了,也就成真了,于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天下没原矿了。原矿紫砂就这样在“原矿”这个图腾里被淹没了。
二、 化工
化工在国外用于陶瓷行业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金属氧化物引入紫砂业,最主要的作用是润色美化效果,当然也会增加一点抗震性和成品率。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从客观市场发展的结果来看,两款相同成本、相同价格的紫砂壶,90%以上的消费者会选择调有化工或经美化过的紫砂壶。这无可厚非,如果调的化工在不损害紫砂特性的情况下,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但化工能调紫砂的色,同样能调陶土泥巴的色,价格竞争永远是市场的一把利剑,大量的泥巴陶土披着原矿的外衣经调色后变成了原矿紫砂,这就把真正的紫砂挤到了市场的边缘。
再是人们受化工厂的毒害,感受最深的就是毒气气味,在人们心中,化工就等于毒气气味,这种心理阴影却被一些经营低档泥料的商家利用,宣传鉴定化工壶的方法是,有气味的壶就是化工壶。这一个结论通过互连网传播很快得到全天下认同并判定为铁案。
有气味的壶铁定是化工壶,卖有气味壶的是铁定的奸商。正宗紫砂在公开市场上也就快速地消失了。这个结论引发的结果太悲惨了,使得“化工”对紫砂起到了一剑封喉的砍杀效果。
都知道紫砂有透气性,同时也有吸味性,所以要开壶,开壶就是除异味,因为有吸味性,用紫砂壶泡茶后壶才会有茶叶的清香。如果把紫砂壶放在柜子里,就会吸柜子里的气味。而泥巴陶土化工壶没有透气性,也没有吸味性,用清水洗洗就没气味了。
这个鉴定结论,一下子把真紫砂打入地狱,而泥巴陶土化工壶,却捧上了天。再加上现今人们重视健康,重视生命。这“化工”却又被一些人当作搅混市场、砍杀同行的如意棒,以利浑水摸鱼。
三、职称
职称本是政府规范行业的一个行政技术手段,由于行业规范与市场处在初级阶段,这一手段存在很多漏洞。当职称与利挂上钩后,各种病毒通过漏洞就隐藏在职称里疯狂抢钱。至于职称证书能不能代表紫砂壶的品质价值这里不作妄论,每个人都会自己分析。由于这波紫砂旺市来的太快,很多人是跟风,一下子把职称神话,更荒唐的是给职称定市场价,什么职称什么价,而紫砂壶却变成了附庸。在旺市里不抢钱的可能都被要骂是傻瓜,而有职称的人得天时、地利、人和,争抢工手、疯狂量产,甚至有的人干脆卖证书,不仅卖成了富翁,还卖成了名家,而少部分人真正坚持品质亲做的人因为量少价高却是艰难营生。市场似乎很荒唐,但现实证明这是经济市场运营的自身规律。由于在这波旺市里人们要的是职称,壶只是附庸或借口,所以,只要是个紫砂壶的样子就行,至于是用什么做的、怎么做的不重要,但一定要有职称证书,只要会说是什么就行,这就大大加速了等外泥进入了紫砂市场,由于制作等外泥无需传统制作工艺技能,也就大大加速了传统制作工艺的遗忘和抛弃。谁也没有错,只是物极必反而已。
四、完美主义
紫砂壶古称砂壶,为什么不叫陶壶或土壶呢,很简单的原因是因为用砂做的壶,从古时的洗泥淘砂,到解放前用水漂法、扬尘法除尘,到紫砂厂时代用更科学先进的分筛取砂,泥料的品质达到了历史的顶峰。紫砂的砂是石字旁,说明这砂是有石性的物理特征,不同于陶土的粉沙质流沙型,也不同于细腻的泥土型,所以,紫砂是一类特别的材质,是一门要求特别高的手工技术。紫砂的砂,本来是丑陋的,经过抿针打磨才会放出光泽,人们经常说的做一把好壶有很多天,实际是在用抿针减少或消除砂的丑陋和缺点。要想完全消除砂的丑陋和缺点,世上没人能做到,所以,世上没有完美的紫砂壶。在如今看脸蛋的社会,是太多的完美主义者,他们把票投给了陶土泥巴壶、注浆壶,容不下紫砂天生的缺点,这世上,没有比用钱投票更有效的结果,所以,不是做的人不想做正宗紫砂壶,而是做正宗紫砂壶没有饭吃。正宗紫砂就这样被完美主义挤到了市场的角落里。
五、 艺术
紫砂壶首先是实用品,精工细作的才是工艺品,在工艺品上赋于神韵内涵的才叫艺术品。这波紫砂旺市,人们是奔着艺术来的,谬传紫砂壶值钱的是艺术,泥料成本很低,所以泥料不重要。既然泥料不重要,是个泥就行,谁还会用有风险难做的泥料做呢?再加上很多人对艺术的片面认识,认为职称证书、名家、收藏证奖状就是艺术的证明,三点一线、口盖严密、出水爽、无跳砂铁熔、光滑无瑕疵的就是艺术。传统紫砂产品无法与等外泥竞争,更无法与半生不熟的壶、陶土泥巴壶竞争,传统紫砂泥与传统制作工艺,就这样慢慢地被“艺术”掉了。
六、 收藏
收藏的本意是,属自己珍爱的物品收而藏之。可现今这个“收藏”的意思已经变化了,自己喜欢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升值挣钱,所说的收藏价值已经变成了投资价值。既然都是为了钱,实际在这个市场中的每一个人都具有两种身份,既是推销者,又是消费者,为了利益,每个人都死死地维护着自己的利益和利益链的根,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接的是最后一棒,在推销时都会有个故事,搬套天书。市场的信息之乱、说法之乱是没有说不出的,只有想不到的。当人们习惯了天书神话后,谁说真话就把谁当骗子。由于这波旺市是以个人名义的品牌市场,每个名义的品牌形成一个利益链,那么有多少个利益链就难以计数。每个利益链之间的个体,利益链与利益链之间为了抢夺利益而相互攻击。发展到现今,让人感到这个市场没有公信之人,每个人都感到四面是敌。“收藏”催生了神话天书,神话天书助推了假货横行,劣品泛滥,。“收藏”:不仅收掉了传统紫砂,更可悲的是,收掉了和谐的传统文化,收掉了人性之善。“利”,撕裂了人群,揉碎了人心。
七、 底槽清
在紫砂门事件之前,很少有人用底槽清来标注泥料名称,也很少有人关注泥料名称,消费者基本是按品相色泽来选壶,化工问题被中央台曝光,爆发紫砂门事件,消费者似乎是一夜惊醒,原来紫砂泥料有好坏真假之分。各地消费者纷纷到丁山探询,什么紫砂泥最好?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谁也无法在几天内能把道理说清让人懂,从业者是不堪其扰,无奈用一句搪塞的话应付,“越深的紫砂泥越好”。说者是无奈,听者却如获至宝。很有道理啊,矿料埋的越深,采掘成本越大,如果矿料不好,谁愿意往下挖呢。网络时代,信息传播之快犹如光速,很快天下尽知。那么什么矿料在最深处?当然是底槽了,于是,旧时用槽洗炼制法的泥料名称;“底槽清”被人们挖掘出来成了膜拜的图腾。那么什么地方的底槽清最深呢?当然是4号井挖的最深了,于是尘封了二十多年的4号井又被挖掘出来成为人们膜拜的图腾。一时间市场上都是4号井。错误的理论导致错误的结果,实际的矿床并没有明确的底槽分线,反过来误导了从业人员,把底槽的底槽的甲泥陶土误当成紫砂,由于甲泥陶土粉碎后呈粉沙质,制作难度远比紫砂低,且基本是成品。一时间,甲泥变成了稀有珍贵底槽清,甚至有经营者公开宣传,甲泥就是紫砂。陶土甲泥就这样借着底槽的名义,合理合法地变成了紫砂,再加上市场上看颜色认泥的颜色专家,助推了与底槽清颜色相近的假底槽清泛滥。
八、全手工
人类社会的进步,首先是工具的进步,顾景舟大师当年亲自到上海去制作紫砂壶模具及工具,就是借用更先进的工具设备来制造更好的制壶工具,现代制壶工具的集成,是一代一代紫砂人智慧的结晶。现代的全手工同样要借助传统系列工具,只不过少了一个模型,而又多了一个模板来代替模型的准型功能。如果一定要解释全手工与半手工有什么区别,我想仅此而已。如果说要求空手做壶,这是绝对荒唐的事,就是在远古的新石器时代的陶器,也是在借助简陋的工具制作出来的。所谓的全手工与半手工,只是个成型方法,与最后烧成的紫砂壶品质没有必然关系。但掌握全手成型方法的人在创作上占一定优势,这并不是说做半手的人不会创作。再说,上千年来一代代紫砂人是难以计数,但传承下来有生命力的壶形就那么几十个,历史事实证明,创作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天份。所以,所谓全手半手,都无可厚非,只是一个环节。问题是,先是一部分人鼓吹全手工就是艺术,全手工才有收藏价值。在趋利的时代,人人在向全手工进军,并爆发出五花八门的鉴别方法。紫砂泥有可塑性,仿制作假有多么容易这里不用多说,理解了“可塑性”这三个字的意思后自然就懂了。这里主要解说这些鉴别方法和价值观对宜兴传统紫砂的杀伤力。
拍打痕、折皱痕、泥凳痕、手指痕、接头痕、过渡痕、内壁章、甚至说泥门越松,就是越粗糙的就越是全手工。全手工的象征就是痕迹,找到了痕迹就等于找到了艺术。传统紫砂泥是砂炼成的泥,粗糙、痕迹、色差、变形开裂、渗漏水都由砂的特性带来的天生的缺点,传统制作工艺的发展就是为了减少或消除砂带来的缺点。所以,传统做壶人在制作紫砂壶时,是千方百计地使尽浑身解数来消除各种痕迹,使之珠圆玉润,内含温润之光。泥料越好,相对难度就越大。要想消除一点点痕迹就可能要付出很多天的努力,而加一点痕迹只需几分钟。由于收藏者要买的是痕迹,而正宗传统紫砂泥又不能按照这些痕迹要求来制作,客观市场的发展不仅截杀了传统紫砂制作工艺,也直接助推了等外泥进入紫砂市场,甚至泥质差、水还多的烂泥坯全手工壶还被捧为紫砂壶中“最耀眼的明星、身价百倍的艺术品”。由于全手工用的准型工具是模板,把紫砂壶型逐渐演变成几何形态。甚至有很多人宣传,几何形态是标准的紫砂艺术。传统紫砂工艺和艺术变成了这么简单,还那么的值钱。谁能阻挡抢钱大军的疯狂杀入呢,手拉壶、注浆壶、机车壶、烂泥壶做点痕迹、盖个内壁章全成了全手工。现在只要在公开市场上浏览一下,昔日紫砂壶中“最耀眼的明星、身价百倍的艺术品”全手工壶价格为什么飞流直下呢。因为,“全手工”只是个概念,概念本来就不值钱。
因传统紫砂泥是砂炼成的泥,虽然有一定的可塑性,但细密度与结合力低,如果密度与结合力不够,烧制时很容易产生变形、掉砂、跳砂、开裂、渗漏水问题。所以,这个缺陷就要由人工在制作中来弥补。传统用模型来挡坯推墙刮底,不光是准型作用,也是为了增加泥片的密度与均匀度,增加了抗震性,也大大减少了在烧制过程中出现的变形、跳砂、开裂、渗漏水问题。泥料越好,这要求就越高,顶级泥料,需要内外同等紧泥门密度,才能保证有成品率。所以,使用模具制作传统紫砂,是科学的,模具是前人创造的宝贵财富。
除以上八大金刚之外,市场还创造出了五花八门的故事神话、千奇百怪的名称概念。当这一切都变成了利的符号之后,真紫砂就被无情的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