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浙江“玉成窑”创办于何时,是人们关心的一个话题。
对于“玉成窑”的创办时间,我在网上发现有两个主要说法。一是罗丰年在《梅调鼎与玉成窑》(见1997年8月21日《宁波晚报》)一文中说“……梅调鼎晚年借用(慈城)林家大园一隅作为窑址。玉成窑聘请名工制坯,名家刻字。玉成窑产品以紫砂为主,也旁及文房用品,如笔筒、水盂、笔洗之类,制作精良。”一是“大约创办于清同治年间”。
相距甚远的两个判断
依同治说,梅调鼎生于1839年,到同治末年的1874年,他年仅35岁,正是日正中天的时光,何来“梅调鼎晚年创办玉成窑”?
依晚年说,梅调鼎去世于1906年,享年67岁。说“晚年创办”,至少也应是50岁,即1889年(光绪15年)。目前,梅调鼎作品能看到有纪年的壶,一为“三叉提梁壶”是他不惑之年的作品;一为“秦权壶”,落款是“丁酉”年(1897年)为其58岁创作。但“光绪五年”时梅调鼎人正中年。
同治说为中青年时,晚年说是半百后,两说之间至少相差15年。15年对于时光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一个人来说,中青年与晚年是两个时间相距很远的判断。
四件有纪年传世作
玉成窑创办于何时?要靠扎实的文献,要靠传世的实物,有纪年的实物更为重要。对于玉成窑的创办,目前还没有扎实的文献,查证实物便是比较好的办法。
目前,能看到的传世佳作有四件。
乳丁壶:壶底款识为“阳羡王东石制”,壶身铭刻“咀尖肚大耳偏高,才免饥寒便自豪。量小不堪容大物,两三寸水起波涛。杰三仁兄大人雅正。同治八年之冬,东石仿古。胡远公寿摹板桥道人铭刻”。 王东石,梅调鼎“玉成窑”的合作人。胡远(1823-1886),华亭人,字公寿,又号横云山民。能诗擅书画,曾定制茗壶,自题铭识,为梅调鼎作紫砂壶艺创作的文友。
铜镜井栏壶:何心舟、王东石、陈山农、胡公寿于“光绪元年(1875)”合制铜镜井栏壶。其有三段铭文“ 石囱山房仿汉铜镜,石囱山房制井栏,山农刻汉白鹿观瓦当”,“汉镜示人,古井养生,山农”、“光绪元年之秋,胡远公寿意古铜镜井壶,伯年仁兄大人雅正。心舟刻”。壶底款识是方印“浙宁玉成窑造”,壶柄款为“东石”。山农,陈榕,号山农、字岳年、香畦,宁波慈城洪塘人,擅长金石篆刻,相传为梅调鼎的亲家。
三叉提梁壶:壶身一侧铭“石铫”,左署“己卯(1879年)八月,赧翁”,盖内钤有“林园”方印。“赧翁”是梅调鼎的别号,“林园”是何心舟的斋号。何心舟与王东石同为当时著名艺人,也是创办玉成窑的合作者。
石瓢壶:此壶现收藏于上海博物馆(韩其楼《中国紫砂茗壶珍赏》138页有详解),其铭文:“石瓢,光绪己卯(光绪五年、1879)仲冬之吉,横云铭,伯年书,香畦刻,东石制。益寿先生清玩。”横云,为胡公寿的号;香畦,是陈山农的字;伯年,是任伯年。
期盼有更多有纪年的传世佳作。从这四件似可以看出“玉成窑”创办于“同治八年前”
何心舟、王东石、陈山农三位合作的“铜镜井栏壶”,虽没有梅调鼎的名字,但有“浙宁玉成窑造”的款识,因之可以肯定“光绪元年”已有了“玉成窑”。
梅调鼎与何心舟制作了“三叉提梁壶”,是“己卯年”,为“光绪五年、1879年”,是年梅调鼎刚到不惑之年,年方四十,还不到“晚年”。
“浙宁玉成窑造”前有“光绪元年”铜镜井栏壶,后有“光绪五年”三叉提梁壶,可见梅调鼎正值中年时的“光绪元年”已有了“玉成窑”。据有一说,三叉提梁壶不在梅调鼎传世作品之列。对此可有两解,一是三叉壶是新发现的壶品,一是说此壶是赝品。若是新发现的壶,“光绪五年”自然成立。若是赝品,则任伯年、陈山农等人合作的“石瓢壶”,亦可作为“光绪五年”已有“玉成窑”的佐证。宁波慈城金石篆刻家陈山农参与紫砂壶艺创作,是由梅调鼎邀请的,相传他们是很近的亲戚。他们合作往往是梅调鼎书铭,陈山农陶刻。“石瓢壶”虽没有梅调鼎参与,但有任伯年、陈山农介入,亦可证此壶为梅调鼎作为领军人物的时间。
梅调鼎署名是“玉成窑”作品的标志,陈山农和梅调鼎、胡公寿、任伯年、何心舟、王东石等人的合作,也是“玉成窑”作品的标志之一。因此,由陈山农参与的“铜镜井栏壶”、“石瓢壶”,可以看出在“光绪元年”之前的“同治年”,“玉成窑”已经在运作。仅此“铜镜井栏壶”和“石瓢壶”便可否定梅调鼎“晚年创办说”。那么,在没有新的史料之前,王东石、胡公寿合作于“同治八年”制作的“乳丁壶”,应是“玉成窑”的传世之作。因之,我以为玉成窑创办于“同治八年”之前。是年(1869),梅调鼎正是而立之年。
由此看,梅调鼎应试失意后,沉迷于品茗赏壶之中,于25岁左右便开始了“玉成窑”的筹划,因之,玉成窑的创办应是梅调鼎25岁至30岁之间的事,也就是“同治三年(1864)至同治八年(1869)之间”创办了永载史册的“浙宁玉成窑”。
同治年为1862年至1874年。我推测“玉成窑”的创办及其活跃时间是1864年至1906年,巧合顾景舟大师的论断。他说:“到同治中叶至光绪的数十年中,这个阶段在文人和砂艺的结合史上继续谱写光彩的,要推梅调鼎与制壶家韻石的合作。”韻石,是何心舟。
“玉成窑”至于烧成多少窑,那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学习之作,请方家指正。
杨世明于《金岛山寺》2014年大年初七
修改于大年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