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宜兴紫砂与书法、绘画,就会使人联想起壶上的刻字、刻画装饰,通常这样也被认为是文人参与紫砂壶艺的形式。文人参与紫砂的造型早就有记载,我们紫砂壶中有一款式叫“东坡提梁壶”,就是宋代苏东坡在宜兴教书时,根据紫砂材质的特点设计而成的。东坡提梁壶的造型端庄稳重,壶身圆润饱满,提梁凌空飞挂,气韵不凡,颇有苏东坡书法浑朴大度的气质和韵味。
艺术是相通的,此话不差,紫砂艺术与书法、绘画有着艺术上的共通之处。书法艺术讲究和强调线的表现力,它在艺术特征方面与紫砂的联系初看似乎不相关,实际上两者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首先,从书法艺术的审美特征来看,它是实用性与艺术性、再现与表现、状物与抒情相统一的艺术。它无色却具有图画的灿烂、无声但拥有音乐的和谐,来自自然形象而又超越了自然形象。人们将自己的精神意蕴、生命感悟、审美观点化为或纵或收、或枯或润、或粗或细、或刚或柔的线条,并通过这些笔墨线条的浓淡、润枯的个性因素反映出人的审美经验。“在造型过程中,作者的感情就一直和笔力融合在一起,笔所到处,无论是长线、短线,是短到极短的点和由点扩大的块,都成为感情活动的痕迹”。
中国古代美学家对书法的这种特性早有精辟的论述。汉代的扬雄在《法言》中说:“言,心声也:书,心画也”。蔡邕在《笔论》中言:“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唐代孙过庭认为书法艺术可以见出书法艺术家的情感,即“达其情性,形其哀乐”,羲之写《乐毅》则情多怫郁,书《回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则怡怿虚无,《太师箴》又纵横争折。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超;私门诫誓,情拘志惨。所谓涉乐方笔,言哀己叹。清代刘熙载更是一语破的:“写字者,写志也”、“书法,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如其人而已”。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壶如“字”也,如我们可看到当代壶艺泰斗顾景舟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高庄合作的“提璧壶”,以其严谨的法度、“黄金分割”的比例、清雅顺畅的线条,而让人愈看愈美,顾景舟壶艺的精华之处就是追求“骨法用笔”、“气韵生动”。欣赏顾景舟大师的“提璧壶”尤如欣赏书法艺术中的范本,《柳公权》字帖,如果以拟人化的手法来表达,可以说你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位古代书生,一派儒雅之气。紫砂与绘画无论是从艺术本质、特征的角度,还是从表现手段来看都有相通之处。绘画艺术讲求“气韵生动”、“以形写神”、“形神兼备”,讲究“骨法用笔”、“画龙点睛”,着重形象的刻画和对意境美的追求,讲究兼工带写,以浑然天成、本色自然、含蓄内敛为品位,遵循“作品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大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的创作原则,强调艺术家要深入生活,从生活中获取创作灵感并反映生活。绘画艺术所要求的这一切,紫砂艺术无一例外均要遵循。
在初步领会了一些书法艺术与紫砂壶造型的关系后,在创作中特别注意紫砂壶身筒与壶嘴、壶把之间线条的连贯与顺畅,壶身、壶盖、壶把、壶嘴虽然是壶的四个部分,但他首先是一个整体,整体美的要求就必须像写书法一样,一笔下来不能断,要一气呵成、流畅爽快,因而在制作时特别注意上下衔接过渡的自然,另外身、盖、把、嘴的比例也像书法“横”、“竖”、“点”、“捺"的长短要恰到好处。这样的壶,不论是圆器、方器放在收藏者面前,就像一件书法作品那样顺眼,自然会百看不厌,愈赏愈美。
紫砂壶的造型艺术不论是光素器、花器、方器、圆器还是筋纹器,不管是传统造型还是现代派,都要有一个法度的问题。这个法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绘画一样,第一要立“意”,意境高作品自然品位不凡;第二是谋“篇”,也就是要追求整体美,壶与画一样要把握好局部与全局的关系,当空则空,当满则满,虚实相交,自然和谐,造型上能达到这种境界,作品自然美不胜收;第三要做到“认真”,像绘画一样,每一笔下去都要认真用心才会作出好画。
任何艺术,只有认真与精心才能出佳作、出上品之作、出传世之作,这就是紫砂艺术和中国传统书法、绘画的相通相联的关系。
我们再来单独谈谈——紫砂陶刻和书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