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壶,本来应该是路标,标记了紫砂壶一路走来的历史,但今天,老壶却成了一个坐标,成为评价紫砂壶的标尺,不仅是器型、做工,甚至是拿”化料“说事的题材。
今天就来谈谈我对紫砂老壶的看法。首先,界定一下,什么叫老壶。
暂且根据我们国家对文物的规定,把1949年以前的作品叫做老壶。鉴于紫砂历史的特殊性,1937年以前的作品,为老壶。因为从1937年到1955年,是紫砂壶的断档期。
一、老壶存续的可能
在1980年之前,紫砂壶不算什么东西,纯属民间实用、日用品,也就是说,紫砂壶做出来,就是整天用来喝茶的,没有人能有先见之明,买来后束之高阁,收藏紫砂壶等待日后的升值。
喝茶,就难免磕碰摔碎,1937年到1949年,国内战乱不断,民众颠破流离,作为一个和锅碗瓢盆处于一个地位的紫砂壶,能否被主人揣在怀里躲避战乱?所以,最靠谱的老壶,就如同今天国内流传下来的瓷器一样,基本上是从坟墓中挖出来的陪葬品。二、老壶的特点
老壶今天成了衡量紫砂壶的尺度,我恍然有今不如昔的感觉,感叹时光倒转,今不如昔了。难道人真的是越来越笨、壶越做越差吗?做壶,是需要工具的,可以说,壶做得如何,百分之六十的因素取决于工具,这也是顾景舟十分强调制壶工具的原因。
古代,做壶工具很简陋,基本上都是木头(如泥凳,搭子、拍子、转盘等)、竹子(如各种篦子、线杠、泥刀)、牛角等。这种工具的精致度,肯定要受到材质特点的限制,更不要说做这些工具的工具也极其简陋了。使用这种简陋工具能做出精致的紫砂壶?反正我是不信。
古代的壶,都是龙窑烧制。龙窑有很大风险,所以古代的紫砂壶基本上是一次烧成。做壶的人都知道,如果一次烧成,壶盖严丝合缝的可能性能有多大。至于流传的从泥料、烧制特点、成型方法的角度鉴别老壶的说法,我是不认同的。
其一,历史上的矿料、泥料有什么特点,无从考证。
第二,从李茂林后,龙窑烧壶也是放在匣钵中的,这和今天推板窑匣钵烧壶,效果没什么明显区别(古代没有窑变烧法,那时,窑变壶被认为是瑕疵品)。
第三,成型方法不外乎模具和全手工,这点古代和现在没什么不同。当然,古代没有模具仿全手这种做法。
所以,做工相对粗糙、有土沁效果的老壶,相对来说比较靠谱。时大彬那三把通认的老壶,就是最好的证明。当然,不排除长三角区域受战乱比较少,可能会有富庶人家的壶在地面上少量流传下来,或者偏远山区民间床铺底下保存下来。三、对很多老壶的存疑
今天,在私人博物馆、国家级博物馆,有大量的所谓的老壶,疑问很大。谈到老壶赝品,不得不说1920年代以后一个短暂的时期,这个时期被称作历史上的民国黄金十年。时间大概北伐战争结束,国共分裂,共产党在边区被国民党围剿时期。
这一段时间国家经济得到恢复,民众生活得到改善,文玩市场开始活络,上海古董商涉足紫砂界,注意,是古董商,而不是壶商或者茶叶商。上海古董商造假很有一套,不仅请丁山制壶高手去上海仿制老壶,而且从根本上造假,典籍造假——造假的壶谱。
从1927年到1937年的十年间,这些工手仿制、创制了多少老壶,可以大约估算一下,一个人三天一把壶,十个人,每年做壶时间按300天算,保守点估计,总要有几千把吧。当然,未必个个都是精品,但像顾景舟、朱可心这样的高手,精品率应该还是比较高的,大概估算下,精品有几百把,不为过。这些壶,构成了1949年以后各个博物馆作为藏品的主力。
当事人都以故去,这段历史就成了永远的悬案,今天的我们只能根据各种信息揣测了。但我相信,随着先进科技手段的出现,这些壶的确切制作年代会有甄别的方法。
现在仅以大名鼎鼎的曼生壶为例。顾景舟曾经撰文说过,他游遍大陆各个博物馆,也就偶见曼生真品三五把。我不知道顾景舟是根据什么对此结论作出判断的,但根据我的分析,充斥在各种档次的印刷品中的大量所谓的曼生壶,真品不过六七把,因为曼生壶有个鲜明的特点:一定不是为了喝茶实用,而是为了方便刻字而做的。
但在同一历史时期,唐云就有八把号称的曼生壶。根据有限的资料,顾景舟和唐云是有过交往的,我不知顾景舟是否对唐云的那八把曼生壶有过评价。晚年的顾景舟被人架上神坛,说话已身不由己,作为一个历史性的代表人物,没有给这段历史一个清楚完整的交代,不能不说是紫砂史上的一个遗憾。
有一个观点,流传下来的都是精品,这个观点我也不敢苟同。没有人会把精品放在犄角旮旯,而就我们这个民族的近代史而言,恰恰是放在犄角旮旯,才有流传下来的可能。以上内容只是一家之言,不正之处还望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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